蝙蝠不足

【超蝙】苏醒

一开始只是个脑洞,好几次差点有飙成长篇的趋势都被我扼杀在摇篮里了。结果写出来和原本说好的脑洞完全不一样……


再过几天就可以开始填点梗的坑了!不敢相信一直拖到现在……


***


他不记得他看见的第一个事物,仿佛从久眠中醒来,浑身僵硬,思维缓慢。但是从没有人因为他的迟缓而嫌弃他,白天人们喜欢待在他身边,孩子喜欢和他玩耍,这是他一天里最幸福的时光。


到了夜里,他会看着所有人家的灯一个个熄灭,觉得神奇又有趣,想看看那是怎么发生的,但却从未被邀请进入任何人的家门。直到最后一盏灯熄灭,他也合上了眼,孤独又寂寞地度过群星陪伴的夜。


第二天,他又会拿出他的所有给予人们,周而复始,毫不吝啬,绝无怨言。


他知道人们是爱着他的。


曾经有一个风雨交加的下午,滚滚雷鸣吓得人们天还亮着就躲回家里,只有他矗立在外。


毫无预警地,一道雷电从天而降。他缓慢又努力地举起双臂。


高一点,再高一点,他想。


白光在他面前闪过,他闻到焦炭的味道。他的头仰着,僵硬得动不了。


终于,不知多久过去,新生代替了旧疤,他又能动了。可是当他低下头四处望去,看到的都是陌生的面孔。


他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当他的动作越来越迅速,思维越来越敏捷,时间也慢了下来。他几乎快忘了,人类的寿命相较他的而言是多么短暂。他举手抬足间,孩童已长成青年,老者已步入石棺,只有他仍一成不变。


在他从雷电的伤痕中痊愈后,父母不再允许小孩夺走属于他的东西,壮实的男人不再用银光发亮的武器伤害他,陌生的人们给了他一个人类的名字,在夏日和冬日都十分关心他的健康。


他知道人们是爱着他的。


只是他要睡了,而且不打算醒来。


他把他所有的东西送给了人们,毫无保留地意欲孤独地沉睡过去。在他愈发朦胧的视野里,一个男孩朝他走来。他感受到温暖的身体贴近他,然后在这温暖中睡去。


他曾在人们的闲聊中听到,如果一个人不动了,对周围的事物再无反应,也不再思考,那么这个人便逝去了。他想,或许他也可以达到人们口中所说的状态,从此便不再有岁月飞逝带来的痛苦,即使要以失去人们陪伴带来的幸福作为代价。


可是一抹蓝色挥之不去。


是天空的蓝吗?还是镇子里最美的姑娘的碎花洋裙?


不,都不是。是最后向他走来的那个男孩的眼睛。


他会记住那个颜色,或许在一千一万年后,他再度醒来,有机会变成人类时,他也要拥有一双那么蓝的眼睛,不,他要比他的更蓝,来衬托男孩的,他要以此来告诉他,他拥有造物者最美好的恩赐……


此刻,如果他有一颗心脏的话,他一定能感受到那一下钝击。


等他醒来,男孩就不会在了。


最后一次。他对自己说。就只再醒来最后一次。


那之后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拼命尝试感受周围的一切。他不奢望男孩还处在在他身边荡秋千的年纪,也不奢望他处在坐在他身边研读功课的年纪,只要不是太晚,哪怕垂垂老矣,也不要被尘土掩埋。


在他醒来后,他要告诉他,他看过千年的晴朗天空,但没有一天赛得过他的双眼。


***


斯莫维尔镇上有一颗红杉树,矗立在小镇的正中央,夏天时人们聚集于它的树荫的避暑,孩子们在它粗壮的侧枝上吊起秋千嬉戏玩闹。


它有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从树冠一直延伸到土壤里。镇子里的老人回忆,那是一道从天而落的雷光的杰作,它作为镇子的顶点,引走了雷电却几乎被一劈为二。但年轮似水波荡漾般扩开,它奇迹般生还,并继续守护着小镇。


每每讲到这里,孩子们就会问:“它到底活了多久?”


老者笑着说,他不知道,他父亲也不知道,他父亲的父亲也不知道。或许在这个镇子被命名为斯莫维尔之前,它就已经在那里了。


孩子们又问:“它是活的吗?”


老者道:“当然。记得突然消失的莱克一家吗?他们因为做尽了坏事,而被它惩罚,它用它的根缠着他们,把他们拖到了地底下去,现在那一家人还在下面埋着呢。”


孩子们惊叹大叫,紧接着哄然散去。老者站起来,拍了拍它五个成年人才能围起来的树干,“老朋友,抱歉啦。”


这时有风拂过,针叶随之而动,仿佛在回应老者——


不要紧。


***


他看见他了,似有火苗在躯干中燃起,以人们对感情的定义,他该称之为激动。


他没有老去,也不再是少年,成熟的身体被裹在人类的服装下,随着他走来的动作而收紧又放松。


还有他的眼睛,里面全都是……怜惜?


“它似乎快不行了。”男人这么断言道,“不再长叶子,树皮也开始剥落。大概是被蛀虫啃食了树心,它挺不过多久了。”


“我们应该烧了它吗?”镇子里的人问。


“不。肯特夫妇说要留下一块作为纪念,我觉得是个不错的想法。它守护了这里几千年,不该落得被烧成灰烬的下场。我会找人来把它带走处理。”


他皱起眉——如果他有——他从不介意人们砍下他的树枝升火,几百年前人们就这么做过,他也不介意他们将他做成木椅木桌,只是从来没有人能将他砍倒过。


但不要是现在,他还要练习抖落叶子,拼成英文字母的形状告诉男人他一直想说的话……


哦,对了,他已经没有叶子了。可他分明觉得自己很健康,仿佛还能再活几万年。


“很感谢您,韦恩先生,否则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


“不必。我虽然不常来,但还算对它有点感情。”


***


红衫树的根只埋在土壤的浅表里,布鲁斯找来的人没花多长时间就把它从土里面挖了出来,在一侧稍微施加些压力,它便朝另一头栽倒过去。


工人们施工了一个下午,工头敲响了肯特夫妇的家门,布鲁斯正在里面做客。


“头儿,这树根本锯不断。”


“什么叫锯不断?”布鲁斯反问。


“我们把树皮剥了之后,开始拿手工锯做工,结果来过拉十次只能砍下去一毫米左右。然后又换上电链锯,这回是好了很多,但是锯到三分之一的深度又停了,电锯拿出来的时候齿都烂了。”


布鲁斯扬了扬眉,思考片刻,道,“那先这样,不要再继续了。等明后天运来更好的设备再说。”


工头点点头离开。


布鲁斯在肯特夫妇家待到晚上,在他们盛情邀请下决定留宿一夜。夜巡的生活习惯令他难以在鸡犬都安宁时入睡,于是他溜出院子,远远望见孤零零躺在那里无人理睬的杉树,朝它走了过去。


它的树干足够宽,布鲁斯扒着工人锯齿留下的痕迹爬了上去,在上面躺着数天上的星星。


他们第一次相见也是相似的情景。他和阿尔弗雷德吵了架,一气之下买了不知开往哪里的火车票,鬼使神差地就来到了斯莫维尔。他选了镇子里最明显的一棵树——一里外都能看到它的树冠——坐在它旁边,一边希望阿尔弗雷德找到自己,一边又不希望。后来他穷极无聊,开始数天上的星星,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等他醒来,黑夜已逝,但清晨灰蒙蒙的天正降着大雨,杉树展开臂膀让他免受雨水的侵扰。


然后他看见十米外的地方,阿尔弗雷德正站在那里。他的肩膀和头顶被淋得不成样子,皮鞋沾满了淤泥,眼眶泛红。布鲁斯知道他在颤抖,因为他冲过去抱住了他。


那个时候他发誓,他绝对不要第二次看见那样的表情。


这颗杉树于是便成为了种警醒,每当他做过头了,他就会来到斯莫维尔坐一个下午,就在红杉树的旁边。这也是他看着这颗千年古树是如何一步步走向衰亡的,它早已不似他们初见的样子,不再长出漂亮的针叶,年轮亦不再增长。他试过很多种办法挽救它,但都无济于事。


他轻拍它苍老的树干,心痛地摸着那被电锯锯出的凹口,他们把口子锯得很大,布鲁斯顺着便把手伸了进去,他不怕摸到虫子,相反,他乐意找出它的病因,然后替它报仇。


他摸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压住恶心的感觉,他一把抓住它,然后脑袋里嗡的一声。


那摸起来像是人的手。


他惊得从树干上跳了下来,然后发觉他的行为错得彻底,又转身爬了上去。夜色太暗,他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他肯定有什么在里面蠕动,把它周围那些‘锯不断的木头’一块块挤碎。


布鲁斯又跳了下来,如果即将爬出来的东西带有敌意,那他刚才的距离足够里面的怪物把他捉住然后拧断他的脖子。


木材断裂的声音持续传来,布鲁斯等了不过一分钟,‘它’便显出了原形。


那是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他从树干里爬出来,似乎是学着布鲁斯的样子想要站起来,结果连膝盖还没伸直,便身子一歪摔了下来,然后进行他下一次的尝试,无果。


“你是什么?”布鲁斯问。


男人发出呜呜的声音,然后握住的自己的声带,表情看起来很诧异。他指了指身后的巨树,攀住它勉强站了起来。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他点头。


“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件衣服。”


布鲁斯回来时,看见男人已经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站着了。他把衣物抛了过去,男人手脚十分不灵活地把衣服裤子穿上,朝布鲁斯点点头,似乎在说谢谢。


布鲁斯暂时不敢带他离开这里或走进哪户人家里,因为他还不确定他是否具有危险性。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摇头,明白吗?”


他点头。


“很好。第一个,你住在这个镇子里?”


点头。


“你的家人也在镇子里?”


摇头。


“不在?”


摇头。


“你没有家人?”


点头。


布鲁斯顿了片刻,继续说道:“你……有超级力量?”


显而易见,布鲁斯被自己问得问题蠢到了。


但是男人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超级力量’这个短语似乎难住了他。


“过掉上一个。你有名字吗?”


点头。


布鲁斯扬眉也点点头,在他思考下一个问题的途中,男人张嘴发出模糊但成型的声音。


“科克。”


***


阿尔弗雷德哈气连天地远程控制直升机把布鲁斯和他挖出来的男人接了回来,然后半句也没多问就回到了床上。


布鲁斯和男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他从来不知道要怎么照顾一个大活人的起居,而阿尔弗雷德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这着实让他头疼了一会儿。


不过他看过电影里的桥段,从外面捡了像他这样的人回来,首先都是要洗澡的,于是他把他推进了浴室里,替他调好水温,然后就退了出来并祈祷他能无师自通。


“科克,洗好了之后把衣服穿上再出来。”


“科克!”男人意味不明地喊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每当布鲁斯叫他名字的时候,他总是想要纠正他似的,认真地又读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尽管他的发音还是科克。


在两天后他才知道他的名字原来叫克拉克。


克拉克很快掌握了基本的单词,但布鲁斯最近忙了起来,一时没有时间去管他的事。当他坐在蝙蝠洞里紧盯着屏幕时,克拉克就坐在一旁紧盯着他。布鲁斯没有制止他的行为,这总比他四处乱跑作乱要好。


“你很安静。”布鲁斯在结束了工作后对他说道。


“你很忙。”


“想不到你这么通人性。”布鲁斯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把注意力都转到了克拉克身上。


“我一直在观察。”


“我看出来了。”


“不是你。”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镇子里的人。”


布鲁斯取过前两天得出的结果,那些有关克拉克体能的数据让他睁大了眼。


“我再问一遍,你是什么?”


克拉克咧嘴笑了,“我是棵树。”


布鲁斯抬头看了眼克拉克,似认真又似玩笑地说道:“树没有你这么蓝的眼睛。”


***


克拉克不会再给布鲁斯更多的提示,他不会告诉他,他裁掉自己的叶子,干枯自己的外层,将精华凝聚,形成人的模样,努力让身体醒来,因此可能失去杉树漫长的寿命,一切都是为了对他说一句话。


他相信布鲁斯总有一天会发现他没有在开玩笑,他是一棵树,同伴从未醒来过,只有他一棵树在小镇子里看着天明又日落。为人类寿命短暂而痛心疾首,亦因人类而愿长眠不醒。是布鲁斯给了他成为人的想法,也是布鲁斯给了他醒来的动力。


至于那句话,现在还不着急。


克拉克看着怀里的人逐渐苏醒过来,他想要赞美的事物随之显露、像鹰一样叼走了他的注意。


END.


注:听说刚会说话的宝宝是不会发L这个音的,所以克拉克一开始发不出他名字里那个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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